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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节(2 / 2)


  杨佩瑶笑着阖上了眼。

  吻,温柔而温存,像夏季的风,轻轻地吹过原野,又像石滩静水,悠悠地泛着涟漪,一圈一圈地荡漾。

  当涟漪终于平静,杨佩瑶仰起脸,悄声问:“会长,你听说过有些人病过一场之后,会性情大变吗?”

  顾息澜垂眸,瞧着她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,黑似雕翎的浓密睫毛,以及白色t恤包裹下已略有山峦的曲线,很认真地说:“瑶瑶,不管你变成什么性情,我都喜欢,只想要你一个……你去年受寒伤了身体,听说你经常生病,改天请钱大夫给你调养一下,他很擅长扎针祛除湿气。”

  杨佩瑶本想趁机解释,自己为什么跟相片不太像,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。

  顾息澜完全没有追究她为何变了性情的意图,反而更多考虑到她的身体。

  杨佩瑶突然有些鼻塞,眼眶也开始发热,伸手扯住他的衣袖,下移,寻到他的手,握在掌心摇两下,“去年吃过一阵药丸,没有太大效用,最近在跑步,感觉好多了,不用再调养。”

  顾息澜点点头,叮嘱道:“那你以后当心,别累着,也别受凉。”

  半个小时,仿佛一眨眼已过去。

  顾息澜接起电话“嗯”两声,解释道:“省政府有人过来,我去隔壁会议室……你先看会书。”

  杨佩瑶笑着朝他挥挥手。

  目送他走出门,复又拿起桌上的相片。

  这些国中的毕业相片,她只看过几眼,并不曾仔细端详过。

  听顾息澜这么一说,杨佩瑶发现,差别确实挺大。

  前世,她出生在普通市民家庭,不管在家还是学校都是本本分分的,拍集体照要么在后排,要么在边上,从不曾有过相片这样娇纵的时候。

  这种孩提时候,父母教导的本分与忍让已经刻在骨子里,虽然穿越到权贵之家,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改过来。

  其实,如果能有原身的条件,杨佩瑶还挺想试试随心所欲的感觉。

  杨佩瑶收起相片,翻开顾息澜带来的高二课本。

  早晨精神好,还是从算数开始学起。

  杨佩瑶很快集中精力,认真钻研公式。

  等再抬头,已经十点半了,而顾息澜还没有回来。

  杨佩瑶觉得尿急,出门去洗手间,正瞧见阿竹端着簸箕从会议室出来,簸箕里盛着几片碎瓷。

  像是有人打破了茶盅。

  有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,“这是高省长下的指令,已经得到北平政府批准,今年要按新规程收税。”

  紧接着是顾息澜的声音,“你可以按新规定收税,但我也可以不交。话跟你说得很清楚,古往今来,没有这样的规定,纱织成布要交布捐,不染色的交土布捐,染色的交彩布捐,衣服上缝口袋要交口袋捐……一匹成本六块钱的布,按你这种算法,税钱要交二十八块,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,这是合情还是合理?”

  先前的男子冷笑道:“税法这么规定,我们就要按税法执行,顾会长不是手眼通天吗,有意见可以跟高省长提,跟国民政府提。告诉你,别的省早两年就这么实行了,高省长已经通融了半年多,知足吧。”

  杨佩瑶不便偷听,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。

  再回来,会议室的门已经打开,顾息澜神情肃穆地站在门口,寒意丝丝缕缕地自他周身散发出来,连带着温度都好像低了几分。

  在他面前站着三个衣着极为体面的男子。

  其中穿绸衫的老者道:“胳膊拧不过大腿,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上,图个平安。否则,这些人动起手来六亲不认,昨天就把茂昌商行两扇窗户都砸了,陈掌柜也扭了腰,在家里卧床不起。”

  另一个看着年轻点的则忿忿不平地说:“税实在太重了,忙活一年,连个本钱赚不出来。今年多收这种税,明年又多收另外一种税,几时是个头儿?这个口子不能开。”

  老者又道:“要真动起手怎么办?我这把岁数可经不起推搡。有上医院看病的钱,不如把税交上,一年也就多个百八十块,陈老弟少喝几顿花酒少跑几次窑子就有了。说实话,咱们几人家里都不缺这个钱,花钱消灾吧。”

  顾息澜面沉如水,吩咐身旁垂手站着的秘书,“通知所有理事,下午一点整开会。”目光落在杨佩瑶身上,脸色明显缓了缓,“先回去慎重考虑考虑,如果有谁仍坚持按新税法交税,以后不必在商会受我管制,直接找高省长撑腰即可。”

  老者脸色猛地变了变,想说什么又没说,跟其余两人一起往外走,瞧见杨佩瑶,只淡淡瞟了眼,没再理会。

  倒是那位“陈老弟”很着意地打量杨佩瑶一番。

  待三人转过拐角,杨佩瑶快步走到顾息澜面前,张臂环住了他脖颈。

  t恤衣襟打着结,被拉上去,露出腰间一轮白净的肌肤,被黑色裤子映着,亮得耀目。

  顾息澜趁势搂在她腰间,身子一转,已经进到屋里,背靠在门扇上,手臂下意识地收紧,将她箍在怀里,柔声问:“心疼了?”

  “才没有,”杨佩瑶仰头亲吻他的下巴,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他的脸,从眉毛而下,滑过鼻梁,学着他的样子,点点他的鼻头,轻声道:“你别生气,气大伤身。”

  顾息澜内心软成一团,看着她低笑,“没生气,就是……”无奈地说,“那位严理事去年因为给慈爱堂筹集冬衣,需要捐助一百块钱好一阵儿不乐意。上个月,他小儿子在政府谋了个差事,这又返回头给高峤当说客。这种人留在商会除了煽风点火别无益处,下午开会商议改选理事,把他请出去。”

  杨佩瑶又问:“高省长会不会硬来?”

  顾息澜安慰道:“放心,高峤不敢,他的靠山在北平,北平离着几千里,那边还乱着呢,哪里顾得上杭城?”

  杨佩瑶沉默地点点头。

  眼下,商会正如日中天,正是权力最大的时候,不但可以监管金融市场印发钱币,公断商户之间的纠纷,还能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。

  另外,还能够办学、召集募捐等各项活动。

  但是随着洋商势力的强大,民族工业的衰败,商会的势力会不断衰落,甚至沦为政府或者洋人的傀儡。

  而省政府也将逐渐成为摆设,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拥有枪炮和士兵的都督、督军手里。

  下午,顾息澜开了一个漫长的会议,等会议结束,已经四点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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